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辄三麻子 张景祥散文集《蒲秧沟》之四十九-蒲秧沟文苑

作者: admin  发布: 2015-09-30 分类:全部文章 阅读: 781次

三麻子 张景祥散文集《蒲秧沟》之四十九-蒲秧沟文苑


三麻子是蒲秧沟的月亮,当黑夜来临的时候,她能照亮蒲秧沟所有男人的心。三麻子当姑娘的时候,有一副好身材,一米七的苗条个头,一瀑自带卷的黑发从后背流淌下来,让蒲秧沟的许多女人鼻子酸酸的。三麻子皮肤白的像石灰墙,白的干净,白的耀眼,那张白脸出现在村子的任何一个地方,都会透射出诱人的磁性光芒,招惹着蒲秧沟大大小小的男人的眼睛——牛眼睛也好,眯缝眼也好,疤瘌眼也好,青光眼也好,近视眼也好,远视眼也好——这些乱七八糟的眼睛跟着三麻子的身影满村子乱转。每当这个时候,三麻子心里美滋滋的,脸上露着微笑,目不斜视,准确地走到她要去的地方。三麻子有时候会摸摸自己的鼻子,这个动作是无意识的,有时候连她自己都不知道。三麻子有一个最明显的缺点,她的翘翘鼻子上,有三颗麻子。蒲秧沟的女人们在略感安慰之后,毫不客气地给她起了个外号三麻子。蒲秧沟的男人们宽容,特别是那位民办老师,说三麻子的三颗麻子是瑕不掩瑜,就因为这句话,等蒲秧沟到了结婚年龄还没有结婚的男人醒悟过来,民办老师和三麻子已经生米煮成了熟饭。蒲秧沟的男人把三麻子的新房闹了个底朝天。
三麻子当姑娘的时候很泼辣,她能一个磕脚把半大小伙子撂倒。有一次,她跟蒲秧沟的大力士雨是云扳手,差一点把雨是云扳翻。
结婚之后的三麻子,更泼辣了,知道的乡间俚语也多了,比原来的三麻子还厉害了。她骂起人来,像一桌丰富的菜,荤素搭配,一口气能把人骂哭。

我第一次见三麻子骂人是在蒲秧沟的苞米地里。秋收后,村子里的苞谷收了,家家都到苞米地里拾遗留的苞米棒子,拾苞米棒子的时候,谁先占了一块地,别人就不到这里来了,这是一个约定俗成的规矩。这一天,蒲秧沟的小四川无意间闯入了三麻子的领地。小四川刚从四川来疆,在蒲秧沟还没有落户,他不知道蒲秧沟的规矩,更不知道三麻子的厉害。小四川刚刚拾了一个苞谷棒子,三麻子一步抢过来,从小四川手里夺过了苞谷棒子,开口就把小四川骂了一顿。小四川见三麻子骂他,他也骂起来。这小四川骂人也有一套,把自己的东西和三麻子家老老少少的女人都联系起来。两个人骂着骂着就扭到了一起,三染哇两染哇,三麻子的手就伸到了小四川的裆里。小四川立刻大叫:“三麻子……三奶奶,饶命。”
这件事情之后,蒲秧沟的男人都有些怕三麻子了。
小四川狗改不了吃屎,没有过多久,又把三麻子惹了。春天,蒲秧沟人都到老鸹窝去加稻地埂子。蒲秧沟水多,水多就可以种稻子,因此,蒲秧沟每年都要种大片大片的稻子。辄加稻地埂子是蒲秧沟的重活,蒲秧沟人干重活的时候,男女劳力都要上,连饭都要在地里吃。吃饭的时候,男男女女都在一起,吃饭的样子各不一样,有站着的,有坐着的,有蹲着的,大家说说笑笑,一顿饭很快就会吃完。小四川吃的时候,蹲在了三麻子的前面。其实,农村人吃饭不讲究,不讲究归不讲究,但也有忌讳的事情,千不该万不该,小四川不该在吃完最后一碗饭,起身的时候,放了一个大大的响屁。这一下惹恼了三麻子。两个人本来就有圪垯,真是苇毛缨子一点就着。三麻子撂下饭碗,二话没说,吆喝了几个女人,把小四川撂倒在地,给小四川来了一个“老汉看瓜”。
老汉看瓜是蒲秧沟的土刑罚。它是把男人的裤子脱到脚腕子,把人双股子窝起来,头套到裤裆里,手反绑着,上了刑的人屁股撅得高高的,只能自己看自己,所以就叫老汉看瓜。在蒲秧沟,谁惹了三麻子,三麻子就让谁老汉看瓜,因为老汉看瓜的事情,三麻子的名声渐渐大起来。

三麻子名声真正大起来,是在她当上妇女主任以后。一次,乡里计划生育干事,拿着一张吃饭的发票找村长报,村长热情地让这个干事去找三麻子,说计划生育的事,由三麻子管,只要三麻子签字同意,立马就报。这个愣头青干事不知道村长给他挖了一个坑,就真的去找三麻子了。他来到三麻子家,没有找到三麻子,往回走的时候,却在村办公室门口碰上了三麻子。他拿出吃饭发票,递给三麻子,让三麻子签字。三麻子一看是乡里的干部下馆子花的钱,二话没说,房仕德一把撕掉了发票。这下惹恼了乡里的计划生育干事,他指着三麻子大声地说,你一个小小的村干部,竟然不听乡里的话,还敢把发票撕了,这还了得!几句话把三麻子惹下了 ,三麻子骂道,你们这些乌龟王八蛋,整天不务正业,东家进,西家出,吃香的,喝辣的,还要占我们农民的便宜,门都没有!三麻子手一招,过来了几个妇女,顺手给乡里的干事来了个老汉看瓜。随后赶来的村长,把三麻子狠狠地骂了一顿。干事是个年轻人,哪里受过这样的侮辱,哭哭啼啼对村长说,村长,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,我要告你们。干事回到乡里,把事情告给了乡长,乡长笑得往后一仰,把木头椅子的一个后腿都折断了。乡长也是从副村长,村长,副乡长,乡长一步步地爬上来的,什么都经历过。乡长从地上爬起来,笑着拍拍干事的肩膀说,好好好,好样的,以后有前途!
乡长把干事搞糊涂了,不知道是自己以后有前途lr误导宏,还是三麻子以后有前途呢?
这事很快就传到了县里。第二年,三麻子就成了村长。事情隔了一年,那位计划生育干事才清楚是三麻子进步了。
乡长看上了三麻子的泼辣,县里的组织部也认为泼辣的人能拿着事,这样,三麻子就通过民主选举,当上了蒲秧沟的村长。过了半年,乡长就有些后悔了,他觉得三麻子用起来不顺手,总是别别扭扭的,不太听话。
这年春天,县里掀起了多种经营的热潮,号召全县各村种植特色经济作物。县里的领导来了一次乡里,乡长陪县里的领导在蒲秧沟考察了一圈。送走了了县里的领导神关诗织,乡长就要求在蒲秧沟种药材,还给三麻子说了药材的名字,叫什么大栗子。乡长给三麻子安顿任务的时候,三麻子心里不愿意,嘴上却胡乱答应了。乡长临走的时候,对三麻子说,这是县里领导安排的硬任务,你们村一亩地也不能少地。三麻子嗯嗯嗯地答应着,就是不说一句硬气的话。
乡长走后,三麻子召开了一个村委会,认真研究了种大栗子的事情。参加会议的五个人,谁也不知道大栗子是个什么东西,种了秋后能不能卖上钱,这种没有底的事情,大多数人都不同意干。三麻子说,多数人不同意种,我们就不种。有人说,这是乡里安排的硬任务彗星公主,不种夏健强,乡长那里交待不了吧?三麻子说,不怕,我有办法。
播种的季节到了,乡长果然来了。三麻子把乡长领到一块地里说,这是200亩地,全都种上了大栗子。乡长蹲下身子,顺着行子,刨开土问三麻子,咋不见种子?三麻子说,大栗子的种子小的像针尖一样,撒到土里,根本看不见。乡长,你过两天再来,过两天苗出来了,就能看见了。乡长怀疑地看着三麻子,摇摇头走了。一个星期后精忠报国简谱,乡长又来了。三麻子对乡长说,你来的的正好,苗子出来了,我们去看。来到地里,乡长看到这200亩地里,一行一行铺着草。乡长看看三麻子,三麻子说错妃诱情,苗刚刚出来,怕被太阳晒死,就盖了草。乡长扒开草,果然看到了嫩黄的苗儿。乡长偏着头问三麻子,这是大栗子吗?三麻子说,是是是,是大栗子,我到县里领的种子,还能有错。乡长在心里说奉节生活网,我也没有见过大栗子,但愿是吧!

一个月之后,乡长来到蒲秧沟,指着那200亩地吼道,三麻子,这是大栗子吗?石兆彬,这是黄萝卜,你给我说说,这是咋回事!三麻子笑嘻嘻地说,种下去的是大栗子,怎么出来的是黄萝卜,我也不知道是咋回事啊!乡长指着三麻子说,你你你,你不知道,你敢说你不知道?你是女人,你清楚得很,种了茄子,还能出来辣子?!
乡长气冲冲地走了,三麻子咯咯咯地笑了。三麻子自言自语地说任柏儒,种瓜得瓜,种豆得豆,我是女人,种的什么,我自然知道。
秋后,蒲秧沟的200亩黄萝卜,卖了一大笔钱。邻村种的大栗子,原来就是运河边上长的一种刺芽子。收获的时候,满地都是刺,人根本进不了地,好不容易收了一些籽,拿到县上撕夜歌词,县上的人说,制药厂还没有建好,今年不收大栗子。农民一气之下,一顿镰刀把大栗子砍了,一车车拉到了乡政府,堆在了乡政府门口。这件事变成了一起上访事件,乡上处理不了,县上出面,给农民赔了钱,才消停。
这年冬天,县里召开扩大会议,全面安排部署来年的工作,会议号召全县广大农民再次掀起一个多种经营的热潮,大力推广特色农业,走出一条农业产业化的光明大道。会议结束后,乡长到处找三麻子,就是找不到。乡长是个好意,想着自己坐的小车空着,刚好可以把三麻子捎上五味吧,顺便还可以谈谈特色种植的事情。乡里十几个村的工作都好做,唯独蒲秧沟的工作不好做,原因就出在三麻子身上。三麻子泼辣能干,就是有些不听话,去年的事情她弄对了,但给县上的影响不好。今年说啥也得把三麻子管住。乡长找不到三麻子,就自己先回到了乡里。
第二天,三麻子刚刚回到村上,乡长就来了。乡长对三麻子说,昨天会散了西域情歌,你跑到哪里去了,想溜溜你的沟子,把你拉回来,哪儿都找不到你,我只好先回来了。三麻子笑着说,吆吆吆,我一个女人家,乡长咋能溜我的沟子呢,吓死人了。乡长摆摆手说,好了好了,不闲扯了,我们说正事。县里特色农业的任务下到乡里了,给我们乡分配了2000亩的番茄任务,全乡十几个村都得种,你们村至少要种200亩。三麻子问,番茄是什么东西,我怎么没有听说过?乡长说,番茄就是西红柿。三麻子问,西红柿就是西红柿,怎么又叫番茄了?乡长说,可能是用途不同吧,我也说不上来,听说,县里正在筹建番茄酱厂,要大量收购番茄。三麻子说全椒人论坛,好好好,我们种。乡长说。今年你可不能嘴上一套,心里一套,暗地里胡日鬼!三麻子说,不会不会,今年一定种。
乡长走后,三麻子召开了村委会,传达了县里的会议精神泾县新闻网,说了种番茄的事。三麻子说,番茄就是西红柿,它是一种酱用西红柿,就是专门做西红柿酱的一种西红柿,它体积小,比我们菜园子里种的西红柿小好多,只有大拇指那么大,皮厚,耐挤压。昨天,我开完会,专门去看了正在建的番茄酱厂,那个地方四周的围墙已经扎起来了,看那个阵势,今年怕是不能生产。大家说,那样的话,我们村今年就不能种番茄。三麻子说,去年没有种大栗子,算是抗过去了,今年如果一点都不种,怕是过不了乡长那个关口。我考察了,今年不种,明年倒是能多种。大家问,那今年怎么办?三麻子说了一个办法,村委们都笑着通过了。播种的时候,三麻子找到了村里的雨是云,让他在他家的地头上种20亩番茄,村里免费提供种子,提供化肥,还不收水费,如果秋天赔了,按棉花的最高价宋佳妍,由村里负责赔偿。雨是云一听有这么好的事,想都没想就答应了。苗子一出来,雨是云把三麻子喊到地里指着绿绿的苗子说,三麻子,种子是你给的,你让我种番茄微山湖简谱,我种了番茄,现在出来的是西红柿,我不管,你负责,你赔。三麻子笑着说,番茄就西红柿,两个名字,一个东西。你啥都不用管,好好中耕除草就行了。雨是云说,好好好,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。过了几天,乡长来了。三麻子在村办公室给乡长汇报了许多工作,快中午的时候,三麻子把乡长领到雨是云的地头。乡长一看番茄长得油亮油亮的,高兴地说,好好好,三麻子,你今年还干了件人事!三麻子说,乡长,我工作干好了,你还骂人家呢!乡长说,好好好,表扬表扬。过了一会儿,乡长问三麻子,你的番茄面积够不够?三麻子说,够了够了,这只是一块地,老鸹窝那边种得多。乡长一听老鸹窝也种了,就相信了。中午了,三麻子把乡长招呼到家里,叫来了几个村委,把乡长灌得晕晕乎乎地走了。雨是云也争气,认认真真地侍弄那块番茄地,番茄也争气,苗齐苗壮51猪价网,一个月就长成了绿油油的一大片。这块地成了乡长的炫耀地,乡长经常带上县上的、区上的人来参观,一个夏天,这块地没少给乡长撑面子。

番茄和西红柿还是有些不一样,园子里的西红柿是今天红一个,明天红两个,边红边摘边吃,地里的番茄红起来,就像商量好的一样,一夜之间全红了。那天早上,雨是云到地里一看,二十亩地,红成了一片,高兴地跑到三麻子家,见了三麻子就说,红了,红了,全都红了!西红柿,不,是番茄全都红了!三麻子说,好好好,你去找乡长,问他番茄啥时候收,怎么收,怎么拉,拉到哪里?雨是云说,我又不是村干部,乡长会尿我。三麻子说,你的东西,你不去谁去。你去,乡长肯定会来,你的那块地,一个夏天,乡长最关心了,他听说番茄都红了,肯定会来。我在番茄地里等你们。一会儿,雨是云颠颠顿顿跑回来了,见了三麻子就说,日踏了,乡长不在,去口里学习去了,这可咋办?三麻子说,这两天,你哪里都不许去,老老实实地守着番茄,我去一趟县里,回来就有办法了。
第二天,三麻子就进县城了。县城里的情况,比三麻子想象的还严重,番茄酱厂的厂房刚刚盖好,设备还没有进来,来送番茄的车,在还没有盖好的厂门口,排成了长队,因为天热和挤压,番茄水从车厢里流下来,到处流着,厂区被笼罩在腐烂的气息中,薰得人喘不过气来。三麻子捂着嘴,摇着头离开了。她感到庆幸,自己的决策又一次对了,幸亏春天来了一趟县里,摸清了情况,回去以后,瞒着乡长只种了二十亩番茄,不然,蒲秧沟就赔大了,她这个村长还不让村民骂死!
三麻子回到蒲秧沟村,召开了村委会,村委会决定,把雨是云的二十亩地的番茄,免费平均分给了农户,蒲秧沟有二百户人家,一个下午就把番茄收完了。雨是云的损失,由村里补偿。蒲秧沟种番茄的事就这样解决了。
第二年春天,县上三番五次地落实番茄种植面积,各乡的抵住情绪很大,都不愿意种。三麻子一反常态,不但接受了本村的任务,还从别的村拿多拿回了一千亩地的种植任务。秋天,一千二百亩的番茄,让蒲秧沟人大大地赚了一笔。三麻子在蒲秧沟的威信一下提高了。蒲秧沟人拥护三麻子,但是,乡里的领导却不喜欢三麻子,认为三麻子不听话,不能和上级保持一致。三麻子上任的第三年,村上开始换届。乡上决定拿掉三麻子。选举之前,乡里给蒲秧沟派来了强有力的工作组,分片给选民做工作。乡长也隔三差五来到蒲秧沟,给三麻子以外的村委会成员开小会,还专门召开党员大会,传达指示精神,要求在选举的时候,一定要听党的话,和上级保持一致。临近选举的时候,乡长和工作队交换了一见,一致认为统一党员和广大选民思想的工作做得很扎实,可以在法定的时间选举。选举那天,乡长亲自坐镇,但是,票唱到一半,乡长就气冲冲地离开了会场。结果可想而知,三麻子全票当选。
三麻子虽然当选了,但心里憋了一口气。
浇水是蒲秧沟的大事。分田到户后,浇水要一家一户挨着浇,该谁家浇水了,谁家的人就要到,上一家浇完了,下一家就要接上,错过一家都不行。一到浇水的时候,三麻子最忙了。不管是头水,二水蝶之毒华之锁,还是三水,三麻子都守在闸门上,让每户人家的庄稼都喝饱喝好。渠首的闸门边,有一间看水的房子,浇水季节,三麻子就住在看水的房子里。几块木板搭起的简易床上,一床轻薄的被子,这就是三麻子村长休息的地方。夜晚,三麻子困了,就在木板床上打个盹儿。觉是睡不成的,蚊子一群一群地从敞开的门和窗户上钻进来,目标准确地找到床上的人,毫不客气地享受免费的晚餐。三麻子的手里,始终拿着一把苦豆子,不停地挥舞着,缠人的蚊子任然不依不饶地扑上来,向三麻子发起一次又一次进攻。屋角的马灯本来就不怎么亮,蚊虫围上去,昏黄的灯光,暗一下,亮一下,晃着三麻子的眼睛。上半夜蚊子多,下半夜瞌睡多。蒲秧沟的蚊子,一到夜里一点以后,就走了,蚊子好像也有瞌睡。蚊子走了。瞌睡却来了。人熬到两点以后,瞌睡一阵一阵地往头上冲,稍微一闭眼,就会睡过去。浇水的人都知道,半夜里是不能睡觉的,一旦睡着了,就会跑水,错过水头,该浇水的地浇多了,不该浇水的地进水了,这样就会白白浪费水。

那年秋天,已有四个月身孕的三麻子腆着肚子,慢慢地在村头村尾走着,更像一个村长了。一天,轮到李寡妇家浇甜菜,因为埂子没打好,一下跑了水,三麻子村长忘掉了自己的肚子,跳到水里堵坝,结果,坝堵住了,人流产了。三麻子平生第一次哭了。她不想当碱地,她想长庄稼,长出一地的好庄稼。其实,三麻子应该是一片沼泽地,是蒲秧沟男人们的沼泽地。那里充满了神秘和恐惧。接近三麻子,就会掉进沼泽中。尽管如此,蒲秧沟的男人都想走进三麻子,哪怕被沼泽地淹死,也心甘情愿。一种复杂的心理使蒲秧沟的男人们对三麻子又爱又怕。这就是魅力,是三麻子独有的魅力。
三麻子当村长的那些年月里,太阳和月亮都罩着三麻子。苞米和麦子都雄性化了似的,被三麻子吸引的加油地生长。娃娃和庄稼多起来。月有阴晴圆缺。蒲秧沟的月亮和全世界其它地方的月亮一样,有耀眼的时候,也有阴缺的时候。三麻子吃亏吃在雨是云身上。雨是云是村里的大力士,她能用嘴叼起一麻袋麦子。在很长的一段年月里,三麻子和雨是云互不侵犯。像牛郎星和织女星,亮在蒲秧沟的上空,始终碰不到一起。
那年,雨是云偷了水,三麻子一气之下罚了雨是云的款。雨是云不服,和三麻子大吵起来。两颗星的碰撞,在蒲秧沟掀起轩然大波。两个人骂的话很荤很臭,荤得像驴鞭,臭得像狗屎,骂到后来。三麻子拿出了看家本领。她把裤子一脱,一个仰绊子躺在地上说:雨是云,你有本事就上来。三麻子的这一招吓退过蒲秧沟的许多男人。但是雨是云不吃这一套,他也把裤子一脱说,三麻子,你以为我不敢,说着就一个马趴扑上去一等家丁,三麻子见势不妙,一骨碌从地上翻起,提起裤子跑了回家。第二天,三麻子就辞去了村长的职务。几天以后,三麻子和民办老师就离开了蒲秧沟,从此,再也没有回来。蒲秧沟的月亮就这样暗下来了,她让蒲秧沟的男人惋惜,一直惋惜到他们的心灵深处。

多年以后,和三麻子一茬子的那些蒲秧沟的男人们,靠在南墙上有一搭没一搭喧谎的时候,还能提起三麻子。那些浑浊的眼珠子在提到三麻子名字的时候,也能弄出针尖般大的一点亮光,但迅疾就息来了。
蒲秧沟的麦子,春天长起来,夏天被割掉。三麻子——蒲秧沟的其他女人——蒲秧沟和三麻子一般大的男人,是蒲秧沟的一茬麦子。那把镰刀正在向他们刈过来,他们安然的等待着那个日子。他们知足了,把折腾了一生的那块地让出来,这是他们最后的心愿。
张景祥书法作品


张景祥,男,五十年代末出生在新疆沙湾县一个叫蒲秧沟的村子,并在蒲秧沟村度过了少年时期和青年时期。他种过地,放过羊,看过青,喂过马,开过拖拉机,当过大队文书。国家高考制度恢复后的第一年,考学离开了村子。大专毕业后,当老师,当记者,当播音员,当编辑,当乡镇党委书记,县政府部门的主任局长,经历复杂,后来终于和文学和书法结缘。
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发表文学作品,《青年文学》《天涯》《读者文摘》《铁路文学》《西部》《伊利河》《绿洲》《石河子文艺》发表过作品,《南方周末》整版推介,新疆电视台,河南电视台做过专访。出版散文集《一代匠人》《家住沙湾》,长篇小说《鬼城》《狗村》,主编《锦绣沙湾》《沙湾女人》《大盘鸡的传说》。
现为沙湾县作家协会主席,塔城地区作家协会副主席,《沙湾文学》主编,塔城地区书法协会秘书长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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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不去想,是否能够成功,既然选择了远方,便只顾风雨兼程。 我不去想,能否赢得爱情,既然钟情于玫瑰,就勇敢地吐露真诚。 我不去想,身后会不会袭来寒风冷雨,既然目标是地平线,留给世界的只能是背影。 我不去想,未来是平坦还是泥泞,只要热爱生命, 一切,都在意料之中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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